□彭 民
五年前,单位要把院落园林化一番,我给设计师要求了个“四季常青,三季有花”的概念。谁知,拿到设计效果图一看,我即火冒三丈:“谁让你把樱花树种了满院子的?”设计师一头雾水,不知所然。 我的父辈为民族生存事业,从老远的北方,一路浴血抗战到这黄土高原,从长辈口中也得知,那倭寇对家乡屠戮践踏数载,对于樱花我骨子里就把它与那蛮夷历史联在一起。厌恶之感总也挥之不去,萧然难回首。据说,青龙寺里的樱花开时美伦美奂似的,在西安生活了几十年从未去瞧上一眼。 也罢,泱泱大国岂容不下这几棵无罪的花木?况且,樱花自唐朝之初就引入了。先栽上,若不开出个模样来,再拔了当柴烧不迟! 是阳春三月了,湛蓝的天空下,樱花如约的开了,当人们从门诊楼穿过,一入院内,被眼前的景色震撼,发出了啧啧赞叹。我也忍不住近前细端详,鼻息里弥漫着丝丝淡雅的清香,我并不是要有意贬之,与咱外科楼前那两棵咱本土的幽香浓郁的桂花比起来,逊色万里矣。这樱花的确有点怪异,开放之初,就低垂着脸,犹如在为那曾经的罪恶哀哀忏悔。 再细端详之,单朵的樱花确实毫不起眼,不像牡丹那样张扬的雍容华贵,可是,她们合作起来了,相互依偎着复满枝丫,似飘渺的云雾,婆裟起舞,将春色畅快又淋漓地浸入眼帘,那绯红轻云般的花瓣,含笑嫣然,幽韵撩人,那羞答答的粉白的花瓣,一目轻盈若风霞,满树婉约恰处子,身姿虽单薄,婀娜且婷婷,好一派舒雅自然。 清晨,我又早早地来到院子,一阵微风轻柔吹来,雪花般的花瓣,翩然成蝶,淡然了去,满园遍地片片落英,绿茵茵的草地上铺撒着一层皎洁,一层云锦。绿草衬着花瓣,凋落出了一幕坦荡、一袭留恋。樱花的确让人感叹,她匆匆而来,绚丽的舒展着姿采,仅傲然挺立七天,又匆匆而去,不肯慢慢地凋零老死在枝头,凄艳悲情地悄然飘逝,似乎全发生于一刹那。 陡然间,我改变了对她的看法,小心翼翼地抬脚,缓缓地走着、赏着,生怕一不小心踩上那似薄纱、如蝉翼的花瓣,这儿有飘逸的浪漫,也有领悟过生命真谛的庄严。 再重新审视这栽到咱院子的花,她或许隐示着什么。那一派果断,一派坦荡的风情,不值我们借鉴一番?倘若无牡丹娇艳欲滴之美,不妨像她们那样“合作”起来,虽不成姹紫嫣红,而繁花压枝似锦如云,不也是抿着小嘴含笑的对你说:春来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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